蒋勋:当我们谈论生命的意义
已有 156 次阅读 2017-11-03 00:12 生命真的有意义吗?儒家文化一定强调生命是有意义的,但对存在主义而言,存在是一种状态,本质是存在以后慢慢找到的,没有人可以决定你的本质,除了你自己。所以存在主义说“存在先于本质”,必须先意识到存在的孤独感,才能找到生命的本质。
在七○年代,我上大学的时候,存在主义是非常风行的哲学,不管是通过戏剧、通过文学。例如当时有一部戏剧是贝克特的《等待戈多》,两个人坐在荒原上,等待着一个叫做Godot(中文译为戈多,Godot是从God演变而来,意指救世主)的人,等着等着,到戏剧结束都没有等到。
生命就是在荒芜之中度过,神不会来,救世主不会来,生命的意义与价值也没有来。我们当时看了,都感动得不得了。
从小到大,我们都以为生命是有意义的,父母、老师等所有的大人都在告诉我们这件事,包括我自己在当了老师之后,都必须传递这个信息,我不能反问学生说:“如果生命没有意义,值得活吗?”但我相信,我如果这么问,我和这个学生的关系就不会是师生,而是朋友,我们会有很多话可以讲。
如果你问我:“生命没有意义,你还要活吗?”我不敢回答。文学里常常会呈现一个无意义的人,但是他活着;例如卡夫卡的《变形记》用一个变成甲虫的人,来反问我们:如果有一天我们变成一只昆虫,或是如鲁迅《狂人日记》所说,人就是昆虫,那么这个生命有没有意义?
我想,有没有可能生命的意义就是在寻找意义的过程,你以为找到了,却反而失去意义,当你开始寻找时,那个状态才是意义。现代的文学颠覆了过去“生下来就有意义”的想法,开始无止尽地寻找,很多人提出不同的看法,都不是最终的答案,直到现在,人们还是没有找到真正的答案。
陈凯歌的《黄土地》里,那群生活在一个荒凉的土地上,像土一样,甚至一辈子连名字都没有的人,他们努力地活着,努力地相信活着是有意义的,或许就是另一种形式的生命意义。然而,不管生命的意义为何,如果强把自己的意义加在别人身上,那是非常恐怖的事。我相信,意义一定要自己去寻找。
如果婴儿出世后,尚未接触到母亲前,就被注射一支针,结束了生命,那么,他的生命有意义吗?存在主义的小说家加缪(Albert Camus)有过同样的疑惑,他在小说里提出,如果婴儿立刻死掉,他会上天堂还是下地狱?他问的是生命非常底层的问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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